普罗派乐：一家中资电视台在英国的生存之道顺水鱼财经

“是的，我们正在创造历史。” 2010年的一个冬日傍晚，刘克瑞在伦敦国王十字火车站外一间以价格便宜而著称的中餐馆里一边吃面，一边对记者说。

刘克瑞是（英国）普罗派乐卫视总监。2009年7月，温州商人叶茂西因为出资全额收购了这家本名Propeller的电视台而名噪一时。

为了普罗派乐的远大理想，刘克瑞正东奔西走，像蜜蜂一样忙碌。而中国电视媒体国际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叶、刘二人一年半来的尝试，为中资电视台的海外生存探路。

一个“拍脑袋”的决定

在传媒大亨默多克所拥有的英国天空广播公司（SKY）卫星电视平台上，普罗派乐的位置是SKY-195，BBC 1台是SKY-101，CCTV第9频道是SKY-510。

英国能够收看到免费公共电视模拟信号的频道只有5个，要收看更多频道，就得安装卫星接收器。SKY是英国最大的卫星电视平台，拥有985万用户。可以说，这些用户都是普罗派乐的潜在观众。

除此之外，普罗派乐还通过欧鸟一号卫星覆盖到欧洲45个国家和地区。

这些外在条件听起来都不错，但Propeller电视台及其所运营的SKY-195频道，在英国纯属“小众”。这" 家电视台隶属位于东北林肯郡的格林姆斯比学院，是一个由政府发起、旨在促进当地传统电影电视制作产业的项目，系非营利性质，自2006年开播后一直亏损，令学院日益感到难以维持。

当叶茂西买下英国一家电视台的消息传出后，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人揣测，在这个温州商人背后，说不定站着一个资本更雄厚的、还不便透露身份的角色。

实际上，什么神秘背景也没有。至于缺乏传媒背景的叶茂西为什么会买Propeller电视台，一位了解当时整个谈判过程的英方人士曾对本报记者说，他可能也就是一个“拍脑袋的决定”。

这从叶买下这家电视台后接受国内媒体采访时所言就可看出端倪，对于电视台今后如何运营，他当时显然并没有清晰成熟的思路，他甚至还曾半开玩笑地对家乡网络媒体“温州在线”说，“我给自己的50岁生日买个礼物玩玩。”

而为叶茂西与Propeller牵上红线的，是格林姆斯比学院的一位华人副校长。

2009年2月初，身为北京温州企业商会会长的叶茂西作为企业家代表，随同温家宝出访欧洲四国，结束在英国的公务活动后，前往格林姆斯比学院看望在那里就读工商管理的儿子。这位副校长旋即通过其子询问叶是否有意向投资Propeller电视台。

叶茂西一番考虑后，迅即向院方提出，他不是要参股，而是要全资收购。

关于叶收购Propeller电视台的最终花费，记者始终未能得到买卖双方证实。据外界猜测，叶茂西购买电视台的费用应该不超过30万英镑。

海外舆论称，叶的举动显示出了中国资本出击海外话语权的野心。而记者了解到的真实情况恐怕并没有那么耸人听闻，更大程度上是一桩在商言商的普通收购案。

叶茂西日前在《浙江日报》上发表了一篇署名文章，谈及这次收购，说当时有很多朋友力劝他不要收购，因电视行业投入太大、培育太久、收益太慢、风险不可控，不可能办好，但他还是坚决地完成了这项收购。

“传媒影响世界”，叶茂西在这篇短文里写道，“我希望自己能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变不可能为可能，让世界更多地听到我们的声音、听到中国的声音。”

实际上，叶茂西也并非第一个投资海外卫星电视台的中国民间商人。早在2006年，温商王伟胜就买下阿联酋一家国有卫星电视台，将其改名为“亚洲商务卫视”，通过尼罗河卫星向中东、北非和南欧地区播出。

叶茂西一手创立的西京集团，旗下产业板块原本包括印刷、广告、矿业、汽车配件和贸易。收购Propeller后，又多了一个传媒板块。

一个“能烧三年”的烧钱试验

除了没有运营任何媒体的经验，叶茂西坦承自己英文也不灵。这位温州商人笑言自己只须说“Taxi”、“China Town”两句话，就用掉了7本护照，几乎走遍全球各地。

即便敢想敢闯敢干，若要管理、运营一家商业电视台，而且还是海外的，对一个外行人来说，肯定要多难有多难。叶茂西决定为自己寻找一位合适的代理人，负责打理远在英国的电视台事务。

2009年3月12日，叶茂西与刘克瑞在北京一个饭局上认识。

叶问：“要运营一个电视台，一年得花多少钱？”

刘答：“怎么着一年也得花个2000万人民币吧。”

叶想了想，说：“我可以烧3年。”

刘当时还是央视《台湾百科》栏目的编导，此前曾担任数年《百家讲坛》的选题策划人，并曾在美国呆过多年。两人谈得投机，叶遂邀刘加盟。

刘克瑞不急于答复，而是给叶出了一道选择题：你究竟是要做一个温州人的地方频道，还是外宣，还是一个真正经营性质的频道？

叶毫不犹豫选择了最后一个答案。

但首先要解决的是眼下的生存问题。“买一家电视台可不像买一家饭馆，从买下来那一刻起，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花销和账单等着。”刘说。要做到收支平衡，既要开源，又须节流。

当年8月到伦敦后，刘克瑞一边整合原有业务团队，一边洽谈商业合作伙伴，一边寻找并堵上各种开销漏洞。

由于电视台址未变动，普罗派乐需要向校方公司交纳相应房租和设备租赁费用，刘克瑞仔细一查竟发现，原本收购合同里写明的支付1/3房租等费用，实际上中方支付了全部费用。这笔钱当然得理直气壮要回来。

按照英国版权局的规定，商业机构购买公共音乐版权，费用是1.5万到4.5万英镑，版权局给普罗派乐电视台定的是3.5万英镑。刘于是登门去找版权局官员谈，最后将这笔费用砍到2万英镑。

刘说，类似这样的“冤枉钱”，找回来不少。

经过一年多在英国当地的打拼，刘忍不住感慨，在英国做生意，讲究一个圈子，一定要混进人家那个小圈子去，进去了，一切就会渐渐变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进不了那圈子，在外头再怎么扑腾也是瞎忙。

如今，圈子算是已经进去，方方面面也熟门熟路了。但要维持电视台的基本运营，每月至少还需要五六万英镑开销。

一味烧钱不是个办法，必须广开财源。

一个“把世界连在一起”的定位

电视台要赚钱，广告无疑是最大的一块蛋糕；要吸引广告，首先就要设法提高收视率，增加传播效果。

刘给了记者一组收视数据：SKY共有900多个频道，2010年" 世界杯期间，SKY体育台的收视率是12个点，普罗派乐的收视率是9个点，探索频道当天在播的是自己制作的有关故宫等文物古迹介绍的中国特辑，收视率是0。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你做中国的节目，没人买帐；做英国的节目，因为实力所限，也没人买账。”刘无奈地说。

普罗派乐电视台目前在伦敦只有3个人，刘克瑞、刘的助理，以及叶茂西刚毕业的儿子。本地制作团队约20人，仍留在格林姆斯比。此外，在北京还设有一个演播室，职员5~6位。其自制节目能力仍相当有限，在强手如林的欧洲电视网中，电视台本身无论是在新闻时效、娱乐报道还是体育转播上，都处于天然劣势。

刘坦言在决定电视台的经营宗旨上，他们有过摇摆，中间也走过不少弯路。

最终的选择是，将普罗派乐的使命定位为“把世界连在一起”。

怎么把世界连在一起？普罗派乐的设想是注重依仗文化软实力，在扩大和加强中国文化内容播出的同时，与加勒比、印度、非洲等发展中国家的电视台合作，融合各种文化，关注强势媒体忽略的领域，为欧洲各国包括华人华侨在内的各种族受众服务。

他们已经在这条新路上初尝甜头。

普罗派乐跟加勒比地区的特立尼达和多巴哥的电视台合作，每天播出6小时加勒比娱乐、音乐、文化、旅游和食品等节目，吸引了在英国颇为庞大的加勒比社区观众。宝马、英航等大公司的广告也随之而来。普罗派乐也被指定为伦敦诺丁山嘉年华加勒比文化节的主播电视台。

刘笑称，他现在进特立尼达和多巴哥大使馆，比进中国大使馆还要方便。

与此同时，普罗派乐也与中央电视台海外中心和中国教育电视台等达成战略合作关系，大量有代表性的中国节目内容将通过普罗派乐的平台播出。

在保留原有栏目特色的基础上，普罗派乐植入更多中国元素，特别是有关中国文化、旅游、美食、中医养生保健、功夫等节目内容，并注重国际化、娱乐化，以吸引更多受众。

据刘克瑞介绍，普罗派乐已基本完成卫星电视、网络电视和手机电视三网合一的多媒体平台搭建工作，正投资建设B to B网络电视平台和手机电视平台以及B to C网站电视高清平台，年内将在欧美地区正式开播“普罗派乐”和“普罗派乐·中国”两条网络电" 视频道，并通过移动手机电视提供汉语内容的国际综合电视平台。

随着普罗派乐在英国影响力扩大，叶茂西也成了中英官方往来场合的明星。普罗派乐被英国主管投资的官员当作中国在英国投资的成功典范而津津乐道，英国首相卡梅伦访华，紧张日程中也不忘邀叶茂西见面一叙。

眼下，普罗派乐正与两家英国公司共同筹建一个投资800万英镑的地标型建筑，做为创意产业数据中心，2012年伦敦奥运会将投入使用，未来普罗派乐电视台总部和制作团队也将从格林姆斯比迁至这个伦敦新家。